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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原》：王全安与第五代的无缝对话

在处理家庭和宗族关系中完成文化传统的传承。

文/钱德勒

9月15日公映的《白鹿原》在最后的两周内遭遇了不小的风波，据了解它被“神秘的上峰”点名宣传过火，最重要的点就是在“情欲”两字。从预告片开始，我们似乎就能听到野合高潮的鼻息声，预告片剪辑师魏楠巧妙地将白嘉轩鞭打儿子白孝文的画面与黑娃田小娥第一次偷情的镜头接在一起，接下去又是黑娃受刑的镜头……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性与施受虐，而后就是宣传方曝光田小娥骑在鹿子霖身上，红色的小棉袄揭开，明显喝醉的脸颊露出挑逗的表情……虽然原著《白鹿原》开场就是白嘉轩被原上的乡党议论诡异的闺房秘闻，但它能够成为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经典更是它通过白鹿两家的兴衰勾勒出北方农村和农民的生存史。

《白鹿原》的情欲戏其实拍得很保守。

史诗让位情色？公映版相当保守

在电影上映之前，史诗的定位让位于情欲。相信是导演所不愿意看到的，但或许也是无奈之举。笔者看过未删减版，事实上里面的“床戏”非常保守，甚至戏份也相当少，最突出的就是三笔，第一笔是段奕宏(微博)和张雨绮(微博)在麦垛上的偷情，露出的男方屁股（这也成为段奕宏最近宣传的重点）；第二笔有些大胆，就是通过剧情讲述田小娥为了发泄对鹿子霖的不满，尿在对方的口中，但并没有直接展现；第三笔，就是田勾引白孝文，但也仅仅是简单的肢体推搡。虽然如此，笔者也承认在张雨绮出现的所有戏份里，充满了莫可名状的情欲感，似乎随时等待着某种爆发和发泄。但这显然又跟演员本身的魅力有关，只能说王全安太懂如何让不裸露身体的张雨绮如何最大限度地让男人躁动。

虽然说我们对第五代导演的整体印象是，他们对历史、土地、民族性等宏观主题更有表达欲，但是这并不是认为他们都是被“阉割”的创造者，事实上，如果单以风格而论，第五代导演比第六代甚至更新的导演更懂得性，用流行语来说，他们是彻底的直男。在表达性以及情欲戏份时，他们的视觉是纯男性的，也是粗暴简单的。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张艺谋，他对这个部分的镜头语言让人印象深刻，女人与红色、土地与生育、汗液与喘息……这些表达元素他已经玩得相当好了，他就能做到演员不暴露身体任何却明显让观众感觉到，她或者他就在高潮，即便是比较近的《山楂树之恋》(电视剧版 电影版)，他对女主角所谓检验是否处女的方法也与《大红灯笼高高挂》是一脉相承的，都跟脚有关。

北方人的一碗面，蹲在麦田边吃，这就是传统。

“张王”真心爱农村，爱女人

王全安1965年出生，张艺谋出生1950年出生，贾樟柯1970年出生，王全安比张艺谋小15岁，比贾樟柯只大5岁。之所以要摆出这些数字，其实是想说，也许从理论上王全安的实验力、位移、变形等在电脑屏幕上显示或在液晶屏上显示审美趣味应该与贾樟柯为代表的第六代更加接近，而与张艺谋为代表的第五代有些距离。但是事实上并不是如此。单独说情欲这个话题，在《白鹿原》这部电影上，王全安是严格并且努力接近张艺谋，很多表达方式都是神似。

两人都是秦人，都是陕西人，都爱吃面，当然也都热爱女人。我们可以拿《红高粱》与《白鹿原》做一些比对。“我奶奶”的第一次野合是在高粱地，白天，无露体，镜头语言表现应用1段时间后高潮就是巩俐闭上眼睛，看着高高的天上红火的日；黑娃与田小娥的一次野合是在麦垛上，夜晚，段奕宏露臀，身体有小许的起伏。也许是两位导演对北方农村都有情结，所以也将男女之事的发生地选在户外田间，也达成了可供意淫的解读。两位导演心中的性感女性，一定是彪悍的，是可以撩动男人暴力冲动的对象，她们都爱穿红棉袄，身形都不小巧，言行举止都很大方豪爽，说话声音大，身体语言利索。随着剧情的发展，她们反过来衬托出男人某些猥琐的劣根性。当然，两位导演对女性或者女演员的热爱，是由衷的，也是激烈的，也在戏外发展了恋情关系，王全安对此也在最近的采访中直言不讳，张雨绮的性感导致了现在他们的关系。

王全安的《白鹿原》是一部北方风俗史料。

《白鹿原》就是老祖宗的微博

王全安是一个很会表达的导演，他对自己的作品《白鹿原》有一些比较有意思的认知，他希望通过这部电影让现代的人知道我们的老祖宗是怎么生邹静活的，他们的文化和传统是怎么延续的，又是怎么中断的。他觉得在某种程度上，中国人的胃比大脑更懂得什么是好东西。北方人的一碗面，蹲在麦田边吃，这就是传统。虽然这种表达似乎有些奇怪，但除了剧情主线田小娥与黑娃，王全安的《白鹿原》真的就是一部北方风俗史料。他将原著小说做减法，去掉大背景的时代变革，无论是清朝灭亡还是抗日战争还是国内战争，这些历史背景都退缩成秦腔戏台上的一声声唱腔或者锣鼓。而主角就是白鹿原上的农民，他老老实实想做一个手艺人，将镜头视为皮影戏艺人手中的皮影小人，还原这些农民，这些男男女女是卫兰怎么分三五九等，怎么教育孩子，怎么谋生计分家产，怎么睡女人怎么讨媳妇，怎么拜兄弟又怎么报仇雪恨……所有的一切在他看来必须是真实的，就是老祖宗的微博，他们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做的。

无论他们最近完成了生产高性能复合装潢材料生产线是张艺谋、陈凯歌(微博)还是田壮壮，还是李少红(微博)，他们早期的电影作品其实可以大而化之地概括为一个主题，北方村子里的那点事儿。具体而论，比如张艺谋的《红高粱》、《菊豆徐乃麟》，就是讲一个女人与村子里的几个男人，他要思考的问题是，女人如何与命运抗争，维护自己正常的性欲和生育权；陈凯歌的《黄土地》，就是说庄稼人的规矩，是不是合理的，违反它的代价以及可能面临的道德审判；李少红的《血色清晨》，讲的是在相对封闭的人际圈里，个人是多么渺小和不重要。

第五代导演的经典作品基本上都取材于经典的文学作品，早年张艺谋就有爱看小说的习惯，看《收获》或者《十月》，从中选择可能拍成电影的故事。张艺谋与莫言、余华，陈凯歌与阿城、李碧华，李少红与马尔萨斯……导演与作家，电影与文学，每一次合作都是步步惊心的跨越，随时都将面临文本的模糊和扭曲。所以，王全安拍《白鹿原》，的确如他所说，是年轻时不敢想的，也只有现在有了一定作品累积后，才敢端起本该是张艺谋的这碗面。王晨辉全安信赖文本的文学性，这种审美趣味很“第五代”，但同时他也希望能够打破第五代的局限，以自己的视角去看待文本和它所展现的主题。因此，在对前稿不太满意之后，他放弃了芦苇的剧本，自己亲自去写现在《白鹿原》的剧本。他做了减法，尽可能地减少鹿白两家的家庭成员，将家族矛盾尽可能地提炼为父子矛盾、男女矛盾、主仆矛盾，以简单粗暴的逻辑贯穿全部文本。他的思考是，在东方人的哲学里，社会历史的波澜再大，但本质上也都是家族成员之间的矛盾，我们是在处理家庭和宗族关系中完成文化传统的传承。